午飯做得很豐盛,禾老三倒是留在了家裡吃三十飯。
幾個孩子也将不平的心收了起來,高高興興迎了阿澈,還有兩位武師傅,衆人一起圍着一張大桌子吃飯。
阿澈來的時候,帶了幾樣海鮮,又一小壇子據說是宮中賞賜下來的金華酒,金燦燦的顔色,醇厚的酒香,就是禾早這樣不喝酒的小姑娘,聞到了這個味道,也禁不住口水直流。
七寶則望着那幾盤子的各類海鮮,傻乎乎地笑。
因為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頓飯,禾老三大手一揮:“大過年的,咱也不講究那老些,這金華酒是好酒哩,幾個娃也都嘗一嘗。
”
陳氏忙看了阿澈一眼,見他仍舊微笑着,沒有露出反感的表情,才也跟着笑:“那也中,但隻一點,春兒,早兒你們可不許多喝,就小半杯,淺淺嘗一嘗味兒就中了。
阿澈不是外人,不然讓别人看到,會笑話咱家沒有禮數!
”
她有那樣一個重視禮教、迂腐的秀才父親,自己思慮得也就多。
阿澈含笑看向她:“三嬸一年到頭辛苦,也喝半杯解解乏,這金華酒可是解乏的好東西,來,我敬您!
”
說着,他就當真為陳氏倒了一杯金燦燦的液體,遠遠看去,倒像是流動的碎金子一般,清亮又有質感。
陳氏有些激動,不知是屋裡太熱的緣故,還是喝了酒的緣故,隻淺嘗了一口,臉頰上就染了薄薄的紅暈。
禾早瞅着陳氏臉上的紅暈,又瞅瞅笑得溫和清雅的阿澈,暗暗偷笑。
阿澈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揶揄,扭頭看向她,笑了笑,看了禾老三:“三叔也是一年辛苦,喝杯酒解解乏吧。
”
禾老三激動地忙親自捧了杯子接住。
阿澈便依次給三房的人倒酒,等輪到了禾早,他雙目含笑,望着禾早充滿期待的大眼睛,卻故意倒了一點點。
禾早鼓了臉,撅了嘴,晃了晃隻淺淺遮住杯底的酒,很是不滿:“為啥就給我這麼一點,七寶都比我多哩!
”
七寶剛剛嘗了一口,雖然酒味醇厚香甜,卻極辣,隻喝了一口,就辣得他眼淚直流,龇牙咧嘴的不成樣子。
阿澈卻放下酒杯,極風度翩翩又極淡定地說了一句:“女娃娃家的,嘗一口就是了。
”
“那大姐也比我多。
”禾早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心情老不美了。
禾春兒也伸着舌頭吐氣,太辣了,辣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又看到禾早不爽的表情,心裡樂翻了天。
早兒就是這争強好勝的性子,就是喝個酒也非得跟人比一比才中!
“早兒,嘗嘗就中了,你可不許多喝。
”禾老三也哈哈笑着,親自為阿澈倒了一杯酒:“雖說阿澈你年紀不大,但上門就是客,多少也得喝點,來,咱們走一個。
”
阿澈瞥了眼禾早郁悶的表情,悶聲咳嗽了兩下,才笑着将一杯酒喝光。
禾老三卻喝不慣,隻喝了一大口,見狀不由豎了個大拇指:“好酒量!
”
又親自倒了一杯酒。
陳氏便忙勸:“家常飯,你們别太拼,咱不拼酒啊,就随便吃一吃,喝一喝!
你也是的,不應讓阿澈少爺喝多了!
還是孩子呢,比咱四寶大不了幾歲!
”
最後兩句,她是對着禾老三嘟哝的,聲音很低,但耳朵極靈的阿澈卻聽得很清楚,心底,就莫名流淌過一陣暖流。
禾家三房,對他是真心的好——母親離世後,他就再也未感受過到的好!
禾老三撓着頭呵呵笑着,卻是注意不再勸阿澈酒了。
禾早氣鼓鼓地将那一小口金華酒喝了,頓時辣得小臉皺成了苦瓜臉。
她瞅見别人都沒注意她,就忙夾了塊拔絲紅薯吃了,又悄悄喝了口甜滋滋的山楂撈湯。
這才覺得那股辣味去掉了許多,等擡起頭,就與阿澈的目光對上了。
後者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主動為她夾了一塊紅薯。
禾早瞬間覺得這個少年——還真是順眼!
加上海鮮,與一道鹹湯,一道甜的山楂湯,三房總共做了十八道菜,分量十足,就這麼幾個人,怎麼吃一頓也吃不完。
等每個人的肚皮都鼓鼓之後,七寶就打了個哈欠:“我要去睡會兒,等晚上守歲。
”
禾早也被他帶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阿澈就關心地看:“要不你也去睡會兒!
”
禾早卻搖搖頭:“幫着娘和大姐把這些收拾收拾,我跟我爹去給我家的窯洞貼對聯。
”
别人尚可,七寶一聽就來了精神,扯着她的袖子可憐兮兮:“二姐,我也要去。
”
禾早便好笑:“這幾天是誰一直說吃了三十飯就要睡一下午,好晚上守歲哩!
”
七寶扭捏着軟乎乎的小身子,左顧而言他:“二姐,你們咋去石灰村哩?
坐咱家的驢車去?
”
“哎,七寶要是想去,就也跟去,外面一群娃們在玩,一直上學堂哩,趁着過年,好好出去耍耍!
四寶也去吧。
”禾老三走過來。
剛阿澈帶來的金華酒還剩下一大半,這是很珍貴的酒,禾老三不放心,就親自去放了起來。
四寶也點頭,他倒不想去玩,隻是想着貼對聯的時候能幫上忙。
禾老三便邀請阿澈:“阿澈少爺也去玩吧,石灰村都是窯洞,你估計沒見過窯洞吧,去看看也好。
”
七寶忙去拉他:“阿澈哥,一起去吧,可好玩了那上面。
”他想起了什麼,扭頭問禾老三:“爹,那上邊是不是有人家養了老多牛羊哩,那小綿羊軟軟的身子,可好玩了,阿澈哥,咱去看小綿羊去。
”
“倒是有幾家養羊的!
”禾老三笑着。
禾家如此熱情相邀,阿澈當然不會拒絕,點頭應了。
禾春兒與陳氏卻不去,她們還要給家裡包這幾天吃的餃子。
禾早就皺了眉:“先别包,等老宅那邊叫了再一起包,咱們晚上就合一起了,現在包了到時候又鬧個不清。
”
陳氏想了想,便點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春兒,大過年的,咱娘倆也歇歇吧!
”
于是,三房一家子,加上阿澈,套了驢車,一起去了石灰村。
禾老三在外面趕車,娘幾個在裡面說閑話,因說到五寶身上,禾早好奇地問:“今天五寶過來我還稀罕來着,他啥時候回來的?
”
“就昨天晚上,我聽你爹說,是你四叔親自過去要人,好說歹說才借了三天,初二就又要送回去!
”
陳氏歎口氣:“五寶也是個可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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