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就瞅她一眼,半天才低聲說:“年前他不是來咱家了,我向他請教學問,将先生布置的一篇題目給他,讓他寫出一篇文來,然後又拿給先生看,先生就說水平不一般,假以時日,一定有中舉的可能!
”
見禾早挑了下眉,他就不急不緩又說了下去:“咱是農家出身,對科舉不科舉的不強求,最關鍵的還是看人品!
李宏綴别的我沒看到,但是他這個人卻很有擔當,咱爹因為小姑的事和他們家疏遠了,他倒是偷偷來了兩次,卻不願意讓你和大姐知道,就和我見了面,說話語氣中很是抱歉……”
禾早是真正的驚訝了:“他來過了啊?
啥時候,四哥,你咋不吭一聲?
”
四寶便道:“就前段時間,天剛熱的時候,那時咱家還沒有來縣城買房哩!
他不讓我告訴你們,怕是我告訴了你,你扭頭就告訴了大姐,徒惹她不自在!
他來了卻不希望大姐知道,就是因為真心為大姐考慮的意思。
當時我聽了就覺得他這個人值得深交!
”
禾早一時無語,内心卻默默吐槽。
這算什麼,男人間特有的看人品方式嗎?
就沖着一句話,四寶就要把親大姐賣給他啊!
也太容易了些。
不過,李宏綴能不讓禾春兒知道,也确實說明了幾分他的真心。
不過,她斜了對方一眼:“你告訴他咱大姐的臉沒?
”
四寶就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她:“咋會!
你還真把我當成是傻子了,這是咱家的最高機密,誰也不會說!
”
他的嘴很嚴實的,一點口風也沒有漏。
禾早便很滿意。
李家不算親朋,送月餅的時候提前幾天為好,而且,中秋節禮,月餅卻是其次,重要的是其他的禮物。
禾家提前準備了下,就讓四寶去送了。
一路上風塵倒是不必細說。
等到了李家,自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李宏綴很驚喜,忙忙攜了他的手問道:“你怎麼來了,你家裡就你一個人過來了?
”
他還望後面那輛驢車上探頭望了望,似乎能随時看到禾春兒掀簾子,搖曳生姿地走出來一樣。
四寶平闆着臉:“就我一個人,中秋了,家裡太忙了。
”
李宏綴很失望。
李青中卻很高興,将四寶迎了進去,一句句詢問他讀的書,家裡的境況,如今生意做得怎麼樣了。
他是個商人,卻偏愛文人之事,最後還出了幾個題考了考四寶,他的水平其實也不高,出的題四寶之前都接觸過,因此回答得很完美。
李青中就一邊誇贊一邊叮囑自家兒子好好讀書,不然就要被攆上去了。
李宏綴很無奈,面上卻笑眯眯地應了。
李家老太太也最稀罕小男娃小女娃,四寶是特意打扮了來的,看着粉妝玉琢的,卻又闆着臉,像是一個小大人,頓時就稀罕得不得了,像是拉禾早一樣,拉他坐下,細細與他說話。
老年人絮叨,有些話翻來夫妻說了五六遍。
四寶從小接觸的都是如禾老太太那樣的老人,見了小輩不是罵就是呵斥,或者是動手打的,說話更是一問一答式的,還從來都沒有經曆過這種感受呢。
他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絲毫沒有感到不耐煩,一直認真聽着,恭謹地答着話。
李老太太耳聾了心卻不聾,見狀就不由笑道:“怪不得你是早兒那丫頭的哥哥哩,那小丫頭,性子急得很,又會裝模作樣地,聽我說話,不喜歡聽也不說,就一直幹坐着,那思緒卻早跑到遠處去了。
你這男娃,太自律了啊,好,好啊!
”
她可着勁兒地将四寶給誇了一通。
後者微微害羞,心裡卻已經下決心,等回去後就将老太太對禾早的評價告訴對方,看看她還會不會誇海口說李家老太太最喜歡她了。
其實,也不能怪禾早态度不端正,實在是因為李老太太太精明了,她稍微有一點走神,對方就看出來了。
等到禾老太太說累了,李宏綴才得以将四寶給拉了出去。
出去後,倒是也顧不得自己比對方大,直接就猴急地問道:“你怎麼突然來了,你爹是變了态度了?
”
四寶就淡淡看他一眼:“改什麼态度!
你去看看我小姑,現在落得個什麼下場,嫁到了大山裡頭去,天天被人打罵的,我聽說這麼熱的天,還要去山上劈柴,他們家就在山旁邊,跟前都是柴,故意支使她去,卻是要糟蹋她哩!
卻因為她臉上的傷,我們家啥話都不敢說!
”
之前李宏綴來的時候,就聽說了禾小姑的事,當時四寶沒有說實話,隻告訴了他,是因為他負心了禾小姑,禾小姑找他們家麻煩,他四寶一時激憤,拿了滾水去潑對方的臉,就此毀容!
當時李宏綴聽了,好半天看着四寶的眼神都是怪怪。
以後與他說話就多了幾分小心。
你想啊,一個沒長大的男娃,竟然能對一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少女潑滾水,這和心理變态估計差不多了吧。
四寶對這種變化當然是喜聞樂見。
李宏綴聽了他的話半天都沒出聲。
他的樣子是十分懊惱的,恨不得将犯了錯誤的那天給拉回來,如果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就是死也不會在大街上與禾小姑相認,反而惹了滔天的麻煩,連自己的前程也要搭進去了。
“那,那個,你大姐咋樣?
你小姑生活得水深火熱,她擔心不擔心……”
四寶搖頭,輕聲一歎,語氣十分沉重:“對了,你是不知情的!
”
這話,讓李宏綴心口一跳,謹慎地看着他:“什麼我不知情?
”
四寶的臉上就帶了一絲悲痛與憤恨,慢慢解釋道:“其實,當初我潑小姑熱水,卻是因為她先潑在先……她那天突然毫無緣故地就跑到我家裡,我和七寶在上學,早兒和我爹來了縣城買東西,就我娘和大姐在家,小姑就支使我大姐給她燒了一壺茶,不由分說,将滾水倒到了我大姐的臉上……”
話未說完,一直專注聽的李宏綴就輕呼一聲,雙手緊握成拳:“那她現在咋樣了?
有沒有危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