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寶也羨慕地看着,伸出被墨灰染黑了的小髒手摸了一下。
阿澈的眼睛眯了眯,卻沒做聲,隻笑笑:“你要想要,我下回再遇上了給你。
”
七寶苦着臉:“還不知道能等多久哩!
”
禾早這幾天正苦逼地學針線,手指頭被紮了好多個小窟窿,這會兒便去外面散散心,休息一下。
正好散步回來,看到了鹿皮衣一陣歡喜。
上下摸個不停,還喜滋滋地直接套在了身上。
很合身,傳上去顯得非常精神,那漂亮的顔色襯得禾早的小臉嫩白如瓷。
但事實上,數伏天的時候,禾早被曬得黑了一層。
阿澈看着她,若有所思:“好像是白了一點……”
禾早摸着小臉,臭美得不行。
這一段時間她身子骨長開了一些,個子也高了點,又注意保護皮膚,小孩子好養白,很快就白了不少。
七寶羨慕地上來摸摸那小皮靴:“二姐,真好看。
”
他還是小孩子心性,喜歡漂亮的。
禾早便大方地說道:“你喜歡借給你穿。
”
七寶就堵了嘴,水汪汪的眼睛中流露出來一絲可惜:“瞧這靴子上鑲的花珠,是小姑娘們穿的,我是爺們,我才不穿!
”
禾早忍不住笑起來:“你才多大哩,懂得男女之分不!
”
七寶有些害羞,躲到了炕上去。
禾早這才鄭重向阿澈道謝,這身鹿皮雖小,做得卻很精緻,手藝不一般,知道他應該是脫了呆管事他們去做的。
這樣一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家的柿子作坊。
”阿澈含笑說道。
禾早眼睛一亮,忙忙點頭。
阿澈懂得一些經商之道,估計以前在家族的時候,接觸過庶務,眼界不一般,現在她也隻是将柿餅給做出來,還不知道未來銷量會如何呢。
誰知到了半路上才知道去看作坊是假,有事講是真。
還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阿澈告訴禾早,他們家的禾源翡翠蛋,因為曾經受到過當今天子的稱贊,又經過韓家的一番運作,所以翡翠蛋被列為朝廷貢品。
禾早高興得差點沒蹦起來。
但是,她眼尖地看到阿澈臉上有一絲為難,便精明地問道:“咋了,有啥不對?
”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翡翠蛋被列為貢品,以後的好處大大的,說不定就會有強權來搶奪松花蛋的方子,占為己有!
阿澈卻道:“按理說這翡翠蛋屬于你家,你們該直接賣給宮裡,但是你們家根基淺薄,無顔面聖,又是韓家運作的,所以,韓家的意思是翡翠蛋依舊姓禾,卻要經過他們的手運到宮中!
”
禾早很冷靜:“那利潤呢?
”
“五五分!
”
這比禾早想得要好很多了。
她家無權無勢,與韓家也隻是憑着阿澈的關系,并不熱乎,可以說他們在韓家眼裡的地位,就如同螞蟻一般,輕易可以掌控。
如果韓家利益心重些,将翡翠蛋直接占為己有,他們連找地兒哭訴都不能!
她松了一口氣:“那還好!
作為貢品,以後松花蛋就要真正興盛起來哩!
”
不光是興盛,而且除了最上等層次的翡翠蛋不許賣之外,質量一般的,帶泥的變蛋,卻是可以賣的。
禾早已經可以預見到松花蛋以後供不應求的局面。
但阿澈卻沒有禾早這樣豁達,他眉頭輕輕皺着,淡淡看着她:“你不氣?
”
在他看來,韓家不僅占了個名分,還搶了一半的利潤,實在是太過分了。
而且,韓家根本就不缺錢。
一個國公府,就算是貢品,這麼點錢又豈會看在眼中。
禾早不了解韓家的真正身世,隻是以後世的一些觀念推斷,覺得韓家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便點頭:“利潤五五分,也算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
阿澈輕輕淺淺地看着她。
禾早語氣堅定:“以後松花蛋必須姓禾,這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改!
”
現在他們禾家根基淺薄,但是她不相信永遠如此,等四寶和七寶考了功名,做了官,那麼她就要去争一争了。
阿澈倒是有些欣賞起禾早的敢作敢為了,即使他早就習慣對方都是自己做決定,并不需要與家人商量,但還是問道:“要不,你回去問問?
”
他輕聲:“利潤方面還可以再商量。
”
禾早的眼睛頓時睜大了:“還可以商量?
那我們七,韓家三?
”
阿澈輕咳了一下,忍不住笑:“那是不可能,倒是****,争取的話,還是有希望的。
”
前提是他出面與韓家長輩談。
他的身份在那裡放着,韓家不會不給他面子。
禾早便擔憂地問:“那會不會對你不利?
你現在不是得靠着他們哩?
”
她小胳膊小腿的,目光中卻盛滿了明顯的憂心忡忡。
阿澈心中一暖,笑道:“不用擔心,我沒事。
”
禾早卻仍然不放心,囑咐道:“五五分就中了,我也滿足了,要是真的不行你可别勉強啊!
免得他們對你産生壞印象,不幫你了……我們家都是泥腿子,就是想幫你也有心無力。
”
阿澈望着她,語氣很認真:“不,你們家是我的貴人!
”
在他最後快要放棄的時候,給了他溫暖,讓他重新燃起了勇氣。
禾早有些驚訝他竟會這樣說。
她的眼神太過明亮,能清晰地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
阿澈低着頭,輕聲:“韓家會為我送來兩個仆從,但實際上卻是教我拳腳功夫的!
”
短短一句話,卻揭露了太多東西。
禾早愕然望着他:“阿澈哥,你要……”
之前他一直說自己是無根之人,永生之年不再回家,但是,為什麼突然變了?
現在請人來教導他,是要為最後做準備的嗎?
“我不能永遠逃下去,那是懦夫!
但是顧家的人,從來都不是孬種!
”
阿澈的聲音極輕極淡,卻蘊含了極大的力量與決心。
聲聲入耳,如同炸雷,響在禾早心頭。
她沉默片刻,才擡起頭,認真地鄭重地一字一頓地說道:“那我提前預祝你成功。
”
想到這幾天都沒看見阿澈的身影,她可以斷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讓他改變了想法。
但不管他如何做,作為朋友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定不移地支持他。
而且,她也無法想象出,矜貴優雅又有些腹黑的阿澈,真的在鄉下隐姓埋名一輩子的情形。
就算如今他在鄉下住着,也極少與外人來往,就是名義上的裡正親戚,也從未登過門,而是裡正時不時就遣人上門探望他。
他與這個鄉村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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