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收拾妥當,很快就進了宮。
他們原本還是需要去向皇帝那裡謝恩的,但是來到宮中後,接待他們的太監總管卻說陛下不得閑,隻讓他們去後宮見太後娘娘。
阿澈與禾早當然不會多事,對着殿門口磕了個頭,就規規矩矩跟在這總管身後,去了慈甯宮。
慈甯宮比禾早想象的要更大一些,但也更荒涼一些,偌大的宮殿及院子,幾乎連個人影也看不見,隻進了殿内,就又覺得這殿内的擺設也太樸素了些,簡直不像是一國之母所應該住的地方。
看來,這太後與皇帝之間的關系還真的差到了極點。
太後娘娘正坐在那裡等着兩人,顯然,她對禾早的出身是不太滿意的,對她淡淡的,隻是讓她跪着,就忙親熱的同阿澈說話了。
她當初救了阿澈的性命,又給了他能夠立足的資本,後來等阿澈回到京城後,她也一直暗中給予他幫助,在阿澈心中,她比慶功王府的人還要像是他的親人。
因此,阿澈對太後,也帶了十二分的敬重。
規規矩矩的回答了她的問話,就不停用眼睛看着地上的禾早。
太後沒有辦法,才淡淡的:“行了,也不要跪哀家了,起來吧!
”
禾早忙說了一聲:“謝太後娘娘!
”就站起身。
剛剛站定,阿澈就含笑說道:“早兒,你不是有禮物要送給皇祖母?
”
禾早微笑着将手中的一個匣子呈上去:“啟禀皇祖母,這是孫媳自己抄錄的一些适合老人吃的膳方,及平日的養生之道,不算頂好,隻是孫媳的一片心意,還望皇祖母笑納!
”
太後身邊的一個女官就接了過去,呈開讓太後看了兩眼。
太後娘娘覺得勉強入眼,才嗯了一聲,評價一句:“字太稚嫩,但也是你一片孝心!
”
禾早也沒有露出什麼失望或者驚喜的神情來,低頭施了一禮:“隻要皇祖母不嫌棄就好!
”
這樣不卑不亢的,倒是很有幾分郡王妃的穩重。
太後總算看她順眼了些,但是,這份順眼卻不代表她接受了禾早這樣的媳婦,因此說話也不避着阿澈:“這個媳婦是你自己相中的,又求到我面前,逼得我不得不去求皇帝為你指婚,但是,她的出身在那裡放着,上不得台面,今天你就從我這裡領兩個嬷嬷出去,讓她們好好教導教導你媳婦規矩,也免得小家小戶的出去丢了我們皇家的臉面!
”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說話也不必像蔡氏那樣拐彎抹角,對禾早有什麼不滿,直接就說出口,也不在意自己說話到底有多難聽。
禾早低了頭,又垂了眉眼,隻害怕一不小心就流露出怒氣來。
她好歹也知道宮裡的這個太後是自己惹不起的,稍微有所輕忽,就會引來一場災禍。
她緊緊掘着唇,一言不發。
阿澈也很不喜,看了禾早一眼,就皺眉:“皇祖母,早兒她現在是五品官之女,家教自然都是好的,又有着旁人難以匹及的聰慧,哪裡還用人來教規矩!
我看是她教導那兩個嬷嬷還差不多!
”
阿澈說話也甚少有如此刻薄的時候,太後娘娘就被氣笑了,哼了一聲:“她教規矩,你瞧她剛才連跪的姿勢都不對,還教别人規矩,沒得笑掉人的大牙!
”說完,她就又語重心長的說:“澈兒啊,你如今也是個郡王了,又是手握實權的将軍,你這樣的媳婦出去,就代表着你的臉面,不管根怎麼樣,但是,至少面上的這些功夫她得學會!
皇家,可不是會些小生意,說兩句巧話就能當得的!
”
一席話,說的禾早臉頰火辣辣的疼。
好吧,她承認,自小也沒人教導她學規矩,而且,皇家的規矩也确實與普通百姓家的規矩不一樣,她的确需要多學習學習。
隻是,這個太後老太婆說的話也太辱煞人。
阿澈沉默了半晌,卻堅決說了聲:“不行!
”
禾早的确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很多規矩都是大而化小小兒化之,但這些在他娶禾早進門前就知道的,也是從不在意的,所以,也就沒有道理說他娶她之前不在意,反而在娶進門之後就逼着她學規矩了。
因此,他堅決反對。
禾早心裡就湧上一股感動。
而太後也被他這種态度給驚到了,還愕然看着他,指着他說了一句:“你,你這固執的脾氣……”
禾早悄悄給阿澈使了個眼色,後者看見了,但是當做沒看見。
禾早也沒奈何,隻得低下頭當透明人。
太後氣憤了半晌,見阿澈還不改主意,就将矛頭放在了禾早身上,認為這全是她的錯。
隻是,她隐忍負重這麼多年,又收服前朝餘孽的隐衛,自然是個顧大局,心有城府的女人,因此,冷冷瞟了禾早一眼,就放下這件事,與阿澈說起别的話來。
午飯,也是留在慈甯宮吃的。
禾早當然是扮演孝順的孫媳婦,站着伺候的。
好在她是個手腳麻利的人,并沒有出什麼洋相。
在這裡,阿澈可不能幫她,隻能低頭随意吃了兩口飯,就推說吃飽了。
太後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有些惱怒又有些心酸,覺得這兒子孫子都屬于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便也沒精打采的揮揮手:“罷了罷了,你也别伺候了,去吃飯吧,哀家擔心我那孫子心疼!
”
說完,不理會禾早與阿澈的道謝聲,起身進了裡間。
看那背影,似乎很傷心的模樣。
禾早就朝阿澈使了個眼色,前者這樣,分明是有話跟阿澈私下裡交談。
阿澈頓了頓,才囑咐一句:“多少吃點,等我出來我們就回去!
”
禾早點點頭,看着他去了,自己才随意吃了點東西,隻是在這後宮裡,她渾身都不自在,哪裡有心情吃東西,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讓那些女官與宮女們将飯菜給撤了下去。
裡間,隐隐傳來低低的說話聲,隻是聽的不真切。
禾早安靜的坐在外面等着,實在無聊了,就數着那牆壁上挂着的一巨幅梅花圖豎起來,數到最後,也不知道數了幾百個梅花,阿澈才掀簾子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