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瞧瞧你說的那話,還是人說的話不是,人家成家咋對不起你哩!
高工錢請你去作坊幹活,活又不重,你還一點不知足哩!
咱村裡的人又是繞蠍子,又是編漂子,不都是人家成家教的!
”别人還沒說什麼,柳莺娘就生了氣,胸脯氣鼓鼓的,紅着臉罵道:“咱村誰家有這麼大方!
你不怨自家沒有良心所以得了報應,還抱怨人家會掙錢!
你這種人,活該家裡有病災!
”
喬興娘一怔,接着便臉色灰敗,慢慢垂下頭去。
喬家其實隻偷了一點料液,性質算不得太嚴重,又有兩人八歲的小兒子在哭求,盧裡正想了想,便讓他們誠心實意地向禾早家道個歉,再賠償點财物,這事就算過去了。
隻是經此一事後,喬家在盧家村的名聲肯定會不好了。
喬興娘與喬興爹都不敢看周圍村人的臉色,讷讷地對和老三說了聲“對不起!
”
禾老三不是個有理不饒人的性子,隻擺着手說了句:“沒啥,沒啥,隻以後可不興幹這種事了,不光彩哩……唉!
你們也不容易!
”
他歎口氣,喬家夫婦臉紅了。
禾早朝四寶使了個眼色,有些話禾老三說不出口,那就需要四寶這個兒子出面了。
後者點頭,面對衆人朗聲道:“喬大娘偷盜在先,我家作坊是不能留她了,還有念她隻是初犯,這次就這麼算了,但是要還有下次,那就别怪我們家狠心,送人去見官了!
”
他人小,但站在那裡,不卑不亢的神态,堅定的語氣,卻比禾老三要顯眼得多!
衆人默然不語。
隻盧裡正十分驚訝,暗暗想着,禾老三家的幾個孩子可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
成家雖說老實,但有幾個好娃子啊!
這樣想着,他對禾老三竟然又有了幾分羨慕。
偷盜一事就算是了解了,禾早一家都不死落井下石之人,說了自己的處置後就離開了。
誰想到第二天中午,柳莺娘就神秘兮兮地來找陳氏說悄悄話:“哎呦哩,你那婆子可真不是一般人,今天早上天還沒亮,聽說她知道了這事,跑到喬家門上去把喬興娘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是禾大爺得信趕過去把她勸走了!
”
陳氏十分驚訝:“她這是為我家出頭哩?
”
柳莺娘就意味深長地看着陳氏,啧啧出聲:“這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聽說她是去要賠償去了,咋的說你們也是一家人!
”
禾早扶額,半晌無語。
這禾老太太,還真是一個了不得的極品!
陳氏吃驚地放下手中的針線:“喬家沒給她吧?
早兒她奶咋能直接要錢哩?
”
“放心,有早兒她爺在,禾大爺可是個老好人,不會做這種事。
”柳莺娘說了兩句閑話,就匆匆去了後院幹活了。
留下禾早一家人面面相觑。
唯一慶幸的是,禾老三這個時候不在,要不然他肯定會羞得無地自容,又無可奈何。
釀制完黑葡萄後,禾家人就算是閑了下來。
禾早這幾天就一直在考慮四寶、七寶上學的問題,雖說是決定秋收後送他倆去學堂,但是這之前,鎮上的私塾還是要挑選一下的。
禾早之前也打聽過,五賢鎮現在總共有兩家私塾,一家就是禾老二開的,他為人品性如何,禾早是再清楚不過了,隻要有可能,她是絕不會同意讓四寶、七寶去他那裡的。
但是另一家私塾是個年輕秀才,家裡有八十歲的老母,還有幾個已經是中年的兄長,一家子過得極苦,又供養他讀書讀了這麼多年,所以當老母生病卧床後,一家子便分了家,又把老母丢給了還未娶親的秀才,這秀才沒有辦法,隻好暫停了學業,一邊開了私塾賺束脩過火,一邊伺候老母,這也導緻他三天老頭地停課。
這兩個人,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古陽城又離盧家村甚遠,就算是有官學,以他們家現在的實力,也是進不去的。
禾早思索了幾天,便又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鄭重其事地與家人商量這件事。
當聽到是關于送自己與七寶去上學這件事後,四寶便聽得很認真。
聽了禾早的困惑,禾老三便很驚訝:“咋,不是送四寶、七寶去你二伯那兒?
”
禾早瞅了他一眼,暗暗歎口氣,她就猜到禾老三會是這樣的态度。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扭頭看向陳氏:“娘,這事你咋說?
”
陳氏顯然沒想到禾早會問她,不由有些驚訝。
她自幼學的便是正統的女則女誡,男主外女主内,不與公婆小姑發生争執,順從夫婿……所以,禾早家的大事,她很少參與,更不要說提自己的意見了。
尤其是讀書這樣的大事,她直覺由禾老三做主就好。
“娘,這事事關四哥與七寶日後的前程,隻要你有好的想法,都可以說出來。
”禾早朝她微笑,想讓她放松一些。
禾春兒也開口:“是哩,娘,外公是秀才,你肯定也多少了解一點。
”
不知是禾早的勸說有用,還是禾春兒主動承認陳氏的娘家是她的外家讓陳氏心生感動,她很快就抛勸了顧慮,思索一番後,慢慢說道:“二伯雖是自家人,可是品性上……那楊秀才卻是至忠至孝之人,四寶、七寶在他那裡讀書,品性上是不用擔心的!
”
楊秀才,就是另外一個私塾的先生。
禾老三沒想到陳氏也會這樣想,不由更加吃驚了:“早兒她娘你……”
他看看禾早與其他人,有些苦笑:“原來你們都不願意讓去他二伯那!
”面上也露出受傷的神情。
不管是誰,當自己的親兄弟遭到了如此明顯的不屑時,都會難過的吧。
禾早便開口道:“爹,平心而論,你覺得二伯這人咋樣?
”
禾老三皺了眉頭,無奈看了禾早一眼:“早兒,那是長輩,你說話可不興這麼大火氣,也沒規矩!
”
禾早撇撇嘴:“我可從沒拿他當長輩,你瞧瞧他幹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
”
禾老三被噎了一下,但也無法否認,禾早說得對,當初是禾老二執意要把禾早賣掉,又要送七寶去當太監。
那事,直到現在,他自己心裡也不舒坦哩,更不要說禾早這個當事人!
“爹,爺和二伯的心思你也知道,那是想着考官職出來哩,有大寶哥與二哥在,你說二伯有多大的心思來教導四哥、七寶?
”
大寶被過繼出去,排行就不算數了,所以禾早直接稱呼他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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