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侍衛幫着把鹿給擡到山下,自己則一臉郁憤地問阿澈:“怎的幾日沒見,你的箭術漲這麼多?
”
阿澈平平淡淡地将禾早的看法說了一遍。
韓蘭碩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這鄉下丫頭說得也有道理……”話說了一半,便又不爽起來:“那照着她所說,那些獵戶們豈不是比我們這些學箭術的人都要強了!
”
他哼哼兩聲,表示不滿。
阿澈笑了笑,神情中頗有些無奈:“我沒有這麼說,隻是提醒你,不要太依靠侍衛。
”
韓蘭碩想了想,沒有做聲。
但看那模樣,像是把阿澈的話給聽進去了。
他身份特殊,不敢過多出現在盧家村,所以到了山下與阿澈分手後,就從另外一個方向回去,阿澈則接過一頭完整的鹿,朝自家走去。
之前獵的鹿皮都被破壞掉了,隻有這頭是完整的,阿澈動了将之給禾早做一身小皮衣的念頭。
并且,這頭鹿約莫有**十斤,怎麼吃也是個問題。
他當然不會拿去賣,那就得靠禾家三房的人緣将之送掉了。
當把自己的請求與禾早家一說,禾早的眼睛就率先睜大了:“你瘋了,這鹿肉這麼貴,你就舍得全部送掉啊,不中,我舍不得!
”
其他禾家人:“……”
阿澈:“……”
禾老三為自家小閨女厚臉皮程度萬分不好意思,連連朝阿澈道歉,又低低呵斥了禾早一聲:“早兒,咋說話哩?
這是人家顧少爺的東西,聽人家處置,你别多嘴!
”
挨罵了,禾早氣鼓鼓地瞪了阿澈一眼,好像都是他的錯一般。
後者好笑。
他想了想,問:“你有什麼好法子?
”
禾早的眼睛便嗖得一聲亮了:“這天氣也涼了,咱野餐去吧,順帶烤鹿肉吃。
正好後天四哥、七寶休沐哩。
”
“野餐?
”阿澈不懂這個詞的意思。
禾早卻已經興緻勃勃,拉着禾老三要去打鐵鋪打一套燒烤鐵具。
虧得現在天氣涼了,鹿肉能放,不然能去野餐的時候,也放臭了。
花了半兩銀子,打鐵鋪就按照禾早的要求打好了幾根能支起來的鐵撐子,上面再放上去平展镂空的燒烤架子,準備了幾個木夾,又帶了一副碗筷,在鎮上酒樓買了幾個涼菜,熬了山楂茶,焖了一鍋的小米飯,捏成飯團,便帶了小半個鹿肉,邀請金先生,趕着牛車去了水庫那裡。
一層又一層的的紅岩石,遍布山野的各色野花,清澈碧綠的水流,與那一叢陡然加快的白色瀑布,便是後世非常有名的風景區。
禾家人表示很滿意,但唯一不太完美的地方,就是上山的路有一大半沒有開發,牛車上了一半就上不來了,沒辦法,隻好靠着人力将這些東西給搬了上來,偏偏禾早準備的東西又全又雜,跑了兩趟才搬完。
四寶累得癱在柔軟的苔藓上,上氣不接下氣:“我說早兒,我咋覺得你是故意報複哩?
”
理由是他們自己隻留下了半頭鹿,剩下的還是被送給了村裡幾戶交好的人家裡,老宅與盧裡正那邊是送的最多的,柳家,二奶奶家,小緞家那一支,每家差不多都分了兩三斤的模樣。
禾早一直都肉疼萬分的模樣。
這野餐的模樣也是她選的,本來四寶與七寶選在大螞蟻山下的那個小懸崖那,路平坦,溪水淺,白岩石多,景色也很優美。
但禾早出于對風景區的迷戀,力排衆議,非得來水庫。
并信誓旦旦,既然韓家的馬能上來,那他們家的牛就也能上來。
但事實證明,牛不如馬是有原因的,上到半中央,坡度越抖,家裡的黃牛就瑟縮着身子,死也不看往上挪動一步,沒辦法,禾老三又把它給小心翼翼牽了回去。
阿澈沉默地将背上的半扇鹿肉放在地上,去潭水邊洗了洗手。
金舉人身體素質要好一點,但也氣喘籲籲的,身上的儒衫汗濕了一大半。
禾早更是累得不行,要不是外人太多,她都能直接躺在地上去。
七寶相比來說是最輕松的一個,跳起來咯咯笑着:“爹,娘,先生,我去撿柴啊!
”
現在是中秋了,山上的北菇已經完全成熟,禾早便去樹蔭後面掐了很多北菇,等會兒烤着吃。
因為要吃燒烤,禾早之前就準備好了醬料,這醬料市面上當然沒有賣的,禾早自己也不太懂,但也多少知道肯定要添姜蔥蒜末與紅辣椒的,最後熬出來的醬倒也說不上難吃,比一般家裡下的大醬要鮮美很多,因為這個時候鹽貴,冬天蔬菜少,所以家家戶戶都有下大醬的習慣,與後世的豆瓣醬很類似,最明顯的特點就是一個鹹。
而禾早做額大醬,卻是色香味俱全,有辣香味,顔色微紅。
禾老三嘗了嘗,便表示以後要用這種醬拌飯吃。
禾早很是得意。
沒有刷醬的刷子,就用高粱炊炊來代替,又拿了剪刀,好方便将燒烤後留在鐵架子上的殘餘物去掉。
後山上的野鹿肉肉質很好,而燒烤,能最大程度地去掉腥味,又抹上一層醬,味道非常鮮美。
不管男女老少,每個人吃得都有點不顧形象。
禾早還拿了很多紅薯幹與土豆幹,也一起燒着吃,味道很好。
再喝一碗溫熱的山楂湯,嗯,這日子可以抵得過神仙了。
因着來了興緻,禾老三親自編了一個草簍,捉了兩條大尾魚上來,去鰓刮皮,切成薄皮燒着吃,卻因為魚腥味重,陳氏與禾春兒都隻嘗了嘗,剩下的則全讓幾個肉食動物給吃了。
鹿肉雖好,但也不能多吃。
差不多吃好後,還剩下一小半鹿肉。
禾早便準備回去後讓禾老三與陳氏将剩下的鹿肉用煙熏了,以後再炒着吃。
鄉下人窮,為了過冬,煙熏肉的手藝都多少會一點,禾早對這個,就一竅不通了。
隻大概知道是将肉抹上鹽巴,再用煙火去熏,就能防腐。
這裡天氣很涼快,水汽也大,熱火朝天地吃完後,一行人便坐在岩石上或苔藓上或樹上,欣賞四周美景。
金舉人是個文人,還很有情調地念了一首風景詩。
原諒禾早是個粗俗人,隻大約覺得這詩做得還不錯,聽過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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