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方的貴族卻因為嫌棄土炕不夠上檔次,而舍棄了暖炕,選用雕工精湛、價值昂貴的木床,冬天自然冷,就習慣性在屋内燒炭。
這就出現了上層社會知道的常識而最底層的老百姓反而不知道的情形。
南方也是同理,冬天隻有那幾天是難以忍受的,燒點柴火與煤炭就足夠了,也就是這幾天的不注意,就會發生悲劇!
禾早沒有點出貴人的名字,李宏綴也未多問,拱拱手,誠懇地說:“多謝!
”
禾早便捂嘴笑道:“大過年的我可是為了吉利二字!
”
這話一聽就是諷刺之前那些漢子的話的。
李宏綴便有些無奈,禾家二姑娘的性情,還真是——一點都不溫柔體貼!
與禾家大姑娘正好相反!
李家公子想着之前與禾春兒的種種相處,臉上便出現了一抹極其溫柔的笑容。
禾早暗暗皺眉。
李宏綴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臉紅,輕咳一聲,拱拱手就轉身離開了。
本來之前陳氏沒有在意,但是自從看到李宏綴的那個眼神之後,她就時時注意起來,就是禾老三讓禾春兒去給對方送飯也不允許,親自掂了籃子自己去送。
第二天一大早,李宏綴便來訪,一起留着吃了早飯,陳氏便去刷碗,等回來後就看到屋内沒人,隻李宏綴與禾春兒兩個一坐一站,低低地說着話。
她心裡一驚,忙上前兩步,側頭仔細聽了聽,見他們隻是拉着家常,這才微微放心些,她不好貿然進入,又扭頭去找禾早。
禾早正在喂小毛驢吃草,小臉在寒風中吹得通紅。
陳氏臉色有些難看,劈頭就問:“你咋丢下你大姐一個人不管?
”
禾早擡頭,眨巴下眼睛,有點沒反應過來。
陳氏這才發覺自己态度太嚴厲了些,忙又壓抑着聲音,輕聲:“早兒,這些雜活你不用幹,去屋裡陪你大姐,家裡還有男客呢,把男客丢給你大姐一個人太不像話了!
”
說着她就氣憤了,眼睛在後院裡四處亂轉:“你爹哩,我剛出來的時候,他還在屋裡說話呢,一眨眼跑哪兒去了?
”
禾早有些明白了什麼,卻不動聲色,乖巧地說道:“剛大央哥叫他去了。
說是奶找哩。
”
陳氏的眉頭就不易察覺地皺了皺,老宅的人過來,通常是兩個字“麻煩”!
她又催着禾早趕緊進屋去。
禾早嘟着嘴,摸了摸黑妞柔軟的背,嘀咕一句,這才轉身慢吞吞地回去。
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雨夾雪,雪沒存住多少,但地上卻泥濘不堪,又滑的很,每走一步就要很小心!
走到正屋前的時候,她掀開厚厚的門簾,悄悄往裡瞧了一眼,這才明白為啥陳氏那般着急沒有耐心了——禾春兒脫了棉鞋,坐在大炕上,正低頭繡着針線,而李宏綴卻早就從桌子上站了起來,面朝着她,兩個人正低聲說着話。
這一副場景,的确有些暧昧。
禾早想,難不成這兩個人還真看上眼了?
她眼珠子轉轉,轉到玻璃窗戶那裡去,将上面的寒氣擦掉一些,清楚地露出裡面的情形,這才清清嗓子,大聲扭頭喊了一句:“娘,路滑,你可得慢點走哩!
”
屋裡的兩個人明明沒幹啥虧心事,但是一聽到禾早這一喊,就像是驚天動地了一樣,禾春兒慌裡八張地扔了針線去穿鞋,李宏綴也忙扭頭往外疾走兩步,然後又想到了什麼,又忙轉過頭坐到了餐桌邊,今天早上自己吃飯的位置。
禾春兒也早就穿了鞋站起來。
禾早這才一本正經地進了屋子,大大方方的叫了一聲:“大姐,李公子!
”
禾春兒本不是扭捏的人,但這會兒看了她,竟是臉頰突然就升起兩抹绯紅,低低讷讷應了一聲:“暧!
”
半晌才又想起來,忙問:“咱爹回來了?
”
禾早朝天翻了個白眼。
李公子倒是收了窘狀,很大方回了一聲:“二姑娘回來了。
”
他的目光在禾早的一雙鞋上掃了掃。
禾家地上鋪了青磚與鵝卵石,不算泥濘,但是後院專門給小毛驢開辟的大棚裡,卻是泥濘的。
禾早的繡花鞋這時候也早就泥濘不堪了。
她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将地面光滑幹淨的木質地闆也都踩髒了。
禾早跟着他的目光一瞧,這才發現,咬唇輕惱:“哎呀,弄髒了都,我得換鞋子,再拖地……”
剛走了兩步,地上也跟着出現兩個泥腳印。
禾早幹脆利索地脫了繡花鞋,露出穿着白色絨襪的腳。
禾春兒與李宏綴看着她的動作,都驚得目瞪口呆。
半晌,禾春兒才“哎呀”一聲,急得跟啥似的忙跑到她跟前,幫着她穿鞋,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李宏綴這才想起來忙忙背過臉去,尴尬極了。
禾早的鞋行為與禾春兒盤腿坐在炕上的行為還不一樣,後者是将腳盤放在腿下邊,北邊鄉下地方常看見的。
但是,禾早卻相當于在外男面前脫鞋子。
兩者性質不一樣。
李宏綴扭過頭後,意外發現門口站了一個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一身雪白的狐狸貂皮,就那樣淡淡站在那裡,氣質高貴,面若冰霜,一雙如黑漆的眼睛,不悅地看向禾早那邊。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要比對方要大,但一看到這個少年,就莫名覺得壓抑。
他倒是将禾家當做了世交一般的位置,自覺維護禾早的清譽,向少年拱拱手:“現下有些不便,還請公子移步去外等候。
”
禾春兒與禾早才發現家裡來了外人。
禾早很驚喜,笑着叫出聲來:“阿澈哥,你咋來了!
”
阿澈掃了李宏綴一眼,目光輕輕淺淺,一句話也未說,就擡腳朝禾早走去,低頭審視了她,面色不悅。
禾早瞪大清亮的眸子,很無辜地看了他。
禾春兒忙朝他施了禮,又去拽禾早的袖子:“阿澈哥過來了。
”
因知道他身份不一般,禾家人在他面前很客氣。
禾早當了衆人,還是會裝裝樣子的,規規矩矩地施了一個禮,就又笑道:“阿澈哥,你來幹啥哩?
對了,我家新買了小毛驢,你還沒看哩,我給他起名叫黑妞,咋樣,這名字中聽吧?
”
她歪了腦袋,笑嘻嘻的,小臉一片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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