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是禾老三朝她瞪了她一眼,她又立馬假裝成咳嗽的樣子,咳嗽兩聲,然後悶笑道:“李哥哥,這聲姑姑叫的可真是合适哩,反正你叫我爹娘叫三叔三嬸哩,那也就跟着我們叫小姑小姑姑吧!
”
她的态度太嚣張了。
禾春兒都有點看不下去,掐了下她的後背。
禾橘兒氣得差點要發火,最後也隻是強笑着說:“宏綴啊,你咋這樣叫我,說不得我年紀還沒你大……”
李宏綴卻正色道:“輩分在這裡放着,與年紀無關,小姑姑,如今你是長輩,我可不敢勞煩長輩為我帶路,還請小姑姑你回吧!
”
禾橘兒沒有急才,想要辯解但是卻無話可說,她傻傻地站在那裡,急赤白臉了好一會兒,看着三房他們有商有量地要去哪兒哪兒,便又羞又臊,轉頭跑了。
臨出大門前,還扭頭哀怨地瞅了李宏綴一眼,好似他做了多麼對不起她的事兒一樣。
李宏綴始終低着頭,連個正面也沒看向對方。
就是禾春兒也忍不住要為禾橘兒可憐了。
但她不否認,自己的内心卻未對方的這種“無情”而大大松了一口氣。
李宏綴這樣做,明顯就是在告訴自己,他對小姑沒有半點非分之想,而又主動稱呼“小姑姑”,也是杜絕了老宅向他提親的可能,也是在表明一種态度,他自始至終,就将禾橘兒當成是長輩來看待。
所以,就算是在澤州府,主動派下人去伺候禾橘兒,也是禮敬長輩的意思。
讓禾橘兒他們無處說嘴!
她能想到,四寶與禾早當然也能想到。
四寶就偷偷對禾早說:“我倒是不那麼讨厭他了,相反還挺喜歡他的毒舌的!
”
禾早就掘唇一笑,卻是說道:“那可不中,要想當咱姐夫,就這麼點能耐,我可是不同意把大姐嫁給他哩!
”
“咋,你要考驗他?
”四寶奇道。
禾早就瞅他一眼,理所當然:“不然哩,我之前就一直在考驗他啊,看看他會不會因為我們态度變化後,還對大姐看法一緻,還有小姑的事也是在考驗,目前為止,還都不錯,算是過關了……”
她突然一眯眼睛,湊近四寶:“咋,四哥你不是?
”
四寶尴尬地笑笑。
他怎麼能說他的生氣隻是單純地生氣而已,完全沒想到考驗不考驗的事。
隻能說——早兒這個小腦瓜子,想得事情太多了!
在鎮上逛了逛,李宏綴說得其實沒有假話,果然是想在這邊開鋪面,一路上幾乎将每家店鋪都看過了,還不停地咨詢禾早問題。
禾早就這些問題來說,也算是半個行家了,因此倒也忘了要對對方擺冷臉,一會兒兩個人就親親熱熱地聚在一起說話,讓禾春兒看了很無語。
路上還經過柳會的酒鋪,因為想着要給柳會長臉,他們又特意去鋪子裡坐了坐,走的時候給李宏綴買了五六壇子這邊盛産的酒。
柳會并不認識李宏綴,但去見對方與禾早之間太過于親熱了,兩個人也沒有避嫌,他了解禾早,知道她是最不講究這些繁文缛節的人,便跟師傅說了一聲,說要陪他們逛逛去,如今他師傅對他十分寬容,不光每天晚上讓他回家,每每他有什麼要求也都會欣然同意,更何況,這半年來,因為柳會的關系,禾家總在這裡訂酒,隔上一段時間就會買上幾壇,又或者是來鎮上請生意場上的人吃飯,總也要來這裡買酒,倒是讓酒鋪的生意比以往興旺不少。
柳會師傅對他就更優待了。
柳會就跟在禾早他們身邊聽他們講話,當聽到兩個人在談生意經時,不由很驚訝,猜測這個少爺一定是禾家有來往的商戶。
不過,禾早對鎮上的鋪面每一家來曆好像都很清楚的樣子,買賣的好壞,也都能說出個一二,就也讓柳會驚訝了。
以往他們在一起說得最多的卻是書本上的東西,他學,禾早教他。
但沒想到,現在,她竟然還能教給一個大男人生意經,禾早懂得可真是不少。
逛到一半,他們便去吃飯,吃的卻是古陽城的特産,糊面條。
所謂的糊面條是在正常地做湯面條之前,等水燒開了,将玉米磨成的碎粒倒入鍋中,就像是做玉米粥一樣,再放入面條,青菜葉,蔥姜醋等。
這時候白面很稀少,而湯面條又湯稀面少,所以出門在外,吃一大搪瓷碗稠稠的熱騰騰的糊面條,是一件很爽的事。
因為糊面條做的時候,有一個最主要的步驟,就是起鍋後,在勺子裡倒少少些油,再放到爐火上加熱,再将蔥花放進去,然後就迅速焖在鍋裡面。
那蔥花和油就都在鍋裡炸開了,等掀開鍋蓋,便是撲鼻的香味,比單純的炒菜要更有味道。
但當然了,糊面條因為碎玉米粒很多,吃起來不算雅觀,不如大米一樣能登大雅之堂。
而禾家的傳統,一到下雨的時候,家裡就要吃糊面條了。
禾早一直鬧不清這樣的習慣是從哪裡來的,她也曾問過禾春兒,根據對方的說法,好像是因為一下雨,農人就閑了下來,就會有心情好好做吃的,糊面條需要好好做才能做出與我倫比的香味來。
而下雨天人也容易饑餓,吃糊面條卻正好能填飽肚子。
糊面條又特别利口,下雨天需要吃利口的食物!
澤州府那邊卻是不吃這個的,他們不管早上中午還是晚上,都吃小米,早上和晚上就是小米粥,中午就勢焖小米飯,也甚少吃饅頭。
這其實也是一種節省白面的吃法。
與糊面條是有相同點的。
因為在飯桌上吃得很熱鬧,禾老三就笑笑,回憶了從前:“前咱未分家時,就是吃一頓糊面條那也吃不上哩,黃面不好做面條,家裡又沒有白面,但一下雨就興吃糊面條,咱家就隻放了哏(gen)星,放多一些,又将那青菜葉子下一大鍋,最後嘭點蔥花,就相當于糊面條吃了。
這還是之前哩,等早兒和七寶出生後,家裡越過越窮了,就連糊面條也甚少吃過。
”
禾老三說得哏星,就是玉米碎粒的方言,其實就是玉米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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